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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不當老婆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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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不當老婆56

五十六章

謝柏崢體力不支, 話說到這裏已經覺得這個噩夢即便勝在溫馨,但是也持續得太久了。他這樣重傷未愈的傷患,實在有些困乏得睜不開眼。

於是他甚至沒有理一下方才因霍靖川莽撞的擁抱沖擊下變得松散的睡袍, 十分旁若無人地躺下了。

霍靖川默默用舌尖頂了頂牙根,覺得自己簡直太把持得住了,甚至連那句“憑什麽他非得走門他就喜歡跳窗”的無理取鬧給咽了下去, 直到謝柏崢拉起被子把自己裹嚴實了,他的表情才恢覆正常。

霍靖川沒話找話地:“要替你熄燈嗎?”

謝柏崢重新睜開半瞇著的眼, 那眼神裏充斥著“逐客令”,可是霍靖川不想走,他憑自己本事跳窗進來的,他憑什麽走!

他期期艾艾地看著人半響,隔著被子戳了戳謝柏崢的手臂。

謝柏崢好累地問:“怎麽了?”

霍靖川聽他的聲音便知道這人困倦, 於是只好收了心思, 很溫和很懂事地說:“我看你睡著了就走。”

謝柏崢似乎想說些什麽, 但是最終默許了這句話, 只是伸手將油燈熄滅,而後沈沈地埋進被子裏。

室內倏地暗下來, 整個世界仿佛也只剩清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趨於相同, 最終交融在夜色當中。

直到天色漸漸亮起來,霍靖川才在謝柏崢的耳畔留下一個很淺的輕吻,他多日的相思都沈溺在此處, 連同他的整顆心和整個人都化作了這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印記, 而後輕手輕腳地推門離開。

緊接著, 霍靖川從高墻一躍而下,剛好驚到了早起支攤子的小販。那小販還以為自己不小心碰見了出墻的紅杏, 張大的嘴好不容易合上,手忙腳亂地扶起了差點被摔倒的碗,再次擡頭,霍靖川已經騎著馬揚長而去。

他這一路的馬蹄聲剛好喚醒了整個長安縣城。

熱鬧的街市喧鬧吵不到謝柏崢的一覺好眠,小藥童照顧他多日,難得見他睡醒時精神不錯,連早點也比往日多吃了一些。

小藥童叫人來收拾了碗筷,便開始給謝柏崢溫藥,閑得無聊便與謝柏崢說起一早的趣事:“咱們巷子口有一個賣胡餅的攤販,平素也未有什麽往來,今日突然送來了兩張餅,說是感謝鄰居們照顧生意。”

“奇奇怪怪的,還打聽郎君的身份呢。他聽說郎君你是男子,表情如遭雷擊,也不知是不是看了什麽才子佳人的話本想要效仿。”

“不過胡餅挺好吃的,我都吃完了!郎君喜歡吃胡餅嗎?若是喜歡,咱們明日就去買一些來。”

謝柏崢起初只當閑話聽,後聽他說起胡餅,倒是想起了南街那位擺攤賣糖糕的老伯。說起這個,也不知黃推官審案審得如何了?

小藥童見他又要發呆,趕忙阻止:“郎君!”

謝柏崢失笑:“胡餅好不好吃我不曉得,縣衙附近南街的糖餅是很好吃的,你想去買一點來嘗嘗嗎?”

小藥童心領神會地開口:“郎君是又想去查案吧?”

謝柏崢:”……“

他心虛得移開了眼。

-

長安縣衙。

小藥童一邊吃著糖餅誇好吃,一邊念叨著:“郎君現在身子還未好全,可不能吃這個,還是由我來代勞吧!”

謝柏崢失笑,只是他還未開口說什麽,便有捕快迎了上來,滿臉堆笑道:“謝郎君來得可真巧,推官大人正問起您呢!”

幾句話間,便進到了花廳。

黃推官見謝柏崢進來,將夜審田廣與陳掌櫃的供詞遞給他:“謝郎君昨日的猜測不錯,田廣的確不清白無辜,他原是要炸了望鶴樓新砌的竈頭,給那掌櫃添堵,卻沒想到有人在他之後加重了火藥的用量。”

“而這個人,正是望鶴樓的掌櫃陳裹!”

“陳裹也已經交代,指使他這樣做的人便是望鶴樓的東家,也就是那位王夫人。她當初主動賠償傷患,本官還當她雖是個婦人,卻是難得仁義的商人,實在沒想到她竟是背後兇手,只是她為何要炸了自己的產業,這背後有何圖謀哇?”

“大概是沖著我來的吧。”謝柏崢平靜道:“那掌櫃的可交代了火藥是從何處來的?”

黃推官擺手,“他雖並未交代,本官已經命人去提那婦人了,一審便知。”

謝柏崢默了默,有些不是很樂觀。他問道:“黃大人,先前葉小侯爺在時,應當叫人查過一位名叫邵良志的訟師,不知當時可有查到什麽?”

“這個……確實有這麽一回事。”黃推官回憶道:“那時葉小侯爺急沖沖地進來,本官還當是又出了什麽大事,結果是要查鄞州府的一位訟師。當然本官自然也派人去查了,那訟師只在鄞州府兩年,且他做訟師時還是個背後諸葛,不常在人前露面,後來聽說是被什麽大人物看上了,自此不見蹤跡。”

“他人不在原籍,便再查不到旁的了。”

那線索到這裏,就斷了?

推官大人卻不甚在意,擺了擺手說:“不必忙著舍近求遠,不如先審了那婦人再說!”

“黃大人,學生正是要說此事。”謝柏崢道:“不知道葉小侯爺有沒有同您提過,我當日在望鶴樓見到的那位‘王夫人’,是一個男子。”

黃梁山震驚:“什麽?”

謝柏崢無奈地點頭,“推官大人想必也聽人說過,這位王夫人深居簡出,不常出來見人。無人知曉‘王夫人’的真面目,大人與我見到的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呢?”

黃推官:“……”這他怎麽知道?

謝柏崢提議:“大人審問時,不如讓我偷偷看一眼?”

黃推官還當他要做什麽,不以為意道:“你若身子還好,便是叫師爺讓出半張桌子給你又如何?不必偷偷看,光明正大地看便是了!”

謝柏崢連忙婉拒,這就不必了!他只是想看看這個“王夫人”和他當時見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二人正說著話,捕快來報,王夫人帶到了。推官大人大手一揮,“去吧。”

於是,

謝柏崢就這樣與那位王夫人在縣衙擦肩而過。

果然不是他當時見到的那位。

-

“黃大人又要審犯人了?”正與捕快們湊在一處閑聊的小藥童見他出來,十分警戒道:“郎君今日只是來問一問案情進展,不如我們這就回去吧?”

謝柏崢:“……”

也好。

連日的雨天總算放晴,小藥童將剩下的藥材鋪出來在院子中曬,一邊曬一邊念叨著還能吃多少天。

謝柏崢正揀起張挽舟送來的話本看。聽了一耳朵,問道:“你過兩日,是要與兩位陳禦醫一同回京城麽?”

小藥童點頭。

小藥童嘆氣:“郎君,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要好好吃藥,咱們將來才能在京城見面!”

謝柏崢聽他說起京城,表情微微一頓。小藥童放下藥材,真心實意地來勸他:“我聽人說,狀元游街時想去哪條街都成,郎君倒是從公主府門前過罷!也讓我沾沾郎君的喜氣!”

謝柏崢:“……?”

話題是怎麽拐到這上頭的!

謝柏崢正哭笑不得,便聽到外頭有人喚小藥童。小藥童生性活潑,拔腿便往外頭去了,與人熱熱鬧鬧說了一會子話,回來時給謝柏崢帶了一封信。

謝柏崢意外道:“我的信?”

“沒錯,正是郎君的!”小藥童點著頭,與他解釋道:“聽說這封信幾日前便送到了,只是先前連著朝廷的邸報錯送到縣學去了,繞了一大圈才回到咱們這裏!不知是郎君哪位友人送來的信,信封上的字寫得還怪瀟灑的!”

謝柏崢納悶地接過信封,正想著這信或許是寄給原主的——結果看見信封上那一筆少年意氣的行楷時,他的心跳倏然快起來,連帶著語調也很快地問:“這信是京城寄來的?”

小藥童點頭:“正是京城!……郎君,這是怎麽了?”

謝柏崢表情逐漸變得難以形容,連呼吸都是悄然重了好幾斤。

他還未來得及有什麽動作,眼淚已悄然落到了信封上,暈開了一點點墨跡。這一定是霍靖川的字,謝柏崢一眼就猜出來了。

——那個人,他還活著?

謝柏崢甚至想不起來計較“為何他直到今天才收到信”這件事,他屏氣凝神地拆開信封,還沒看清寫了什麽,便被迎面撲來的香味熏了一臉。可見慶王殿下在京中獨領風騷那些年也並非浪得虛名,世家公子那些慣常的風流韻事和小花招,他是每一樣都手到擒來。

情急之下的這一封信,竟然還特地找來了京中幾年前風行一時的落花箋,信中還附帶一截被壓幹的梨花。信紙抽出來,梨花恰巧落到了謝柏崢手上。

謝柏崢微微一楞,三月的確已是梨花的時節。

信封整得花裏胡哨,寫起信來也是絮絮叨叨地寫滿了三頁紙。通篇寫的都是些瑣事,什麽太後賜下的幾十個宮人在他的慶王府也不知道能幹什麽,他都昏迷在床了哪裏需要有這麽多人照顧。

又說他摔傷的腿得過幾日才能好,雖然他也試圖叫人把他搬到馬車裏上路,結果被太醫院的原判大人當場抓獲,一狀告到了太後宮中,因此他不得不先安分養傷,等能騎馬了就沒人能攔得住他。

講到這裏,又洋洋灑灑地說了好幾句國師的壞話,這老道士狡猾得很,竟然在這種時候閉關了,否則定要叫他再開壇做一次法。

信紙都已經快被他這一筆寫出瀟灑的行楷塞滿了,謝柏崢還當霍靖川就這樣篤定他能從那一場爆炸中全身而退。

結果到末尾時才筆鋒一轉,手書變得端肅起來,落筆時也似有停頓。從信中看不出霍靖川那時想了什麽,總之塗掉了好長一句話,最終只在落款處留下了他的私印,和一個霍字。

謝柏崢悵然若失地放下信,沒有去辨認塗掉的是什麽字,大概是霍靖川寫完又擔心猜錯了他的傷勢,徒增煩惱罷。

謝柏崢將信紙和那一小截壓幹的梨花重新塞回信封,一直以來壓在他心頭的石頭總算煙消雲散,連誤闖入院中的驚飛的鳥在他眼裏都變得笨拙可愛。

小藥童在院中將笨鳥撿起來,叫人拿來了梯子,放回了樹杈上的鳥巢。倦鳥要歸巢,算算時間,霍靖川也該回來了吧?

謝柏崢思及此處,猛然意識到了什麽——

昨天夜裏他見到的那個人,細想起來似乎鮮活得有違常理了,難不成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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